幼稚園學位爭奪戰，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事關孩子的“入園大事”，沒有家長敢馬虎對待，由此引發了學位、師資、教育資源配置等一系列問題
文｜《小康》記者 楊柳
“這片停車場真是萌到我了”，5月3日下午，劉瀛發佈了這樣一條朋友圈動態，配圖上是一排五顏六色的兒童腳踏車，整齊地停在為明實驗幼稚園門口。劉瀛一家春節後剛搬到這片社區，女兒兩歲多，她原本只是一時興起，想順路進來看看這家幼稚園的整體環境，但負責接待的老師委婉地告訴她，小齡班學位名額已經沒有了。還沒開始深入瞭解便被拒絕，這讓原本興致勃勃的劉瀛有些垂頭喪氣。
幼稚園學位成“稀缺資源”
進入5月，北京市各區幼稚園2017年入園資訊採集已經陸續開始。在另一位媽媽的推薦下，劉瀛打電話諮詢了另一家位於海澱區的公立幼稚園，雖然距離有點遠，但這家幼稚園有著先天的音樂教育資源優勢，令劉瀛心動不已。但這家幼稚園的招生老師卻表示，由於招生名額僅有60-90人左右，因此要優先錄取八裡莊社區及周邊的適齡幼兒，並且“租房住戶不行，一定要帶著房本來報名”。從近兩年的招生情況來看，基本不會存在招不滿的情況，她建議劉瀛“儘快試試其他幼稚園”。
就近入學，這原本是義務教育階段的規定。幼稚園並不屬於義務教育，並沒有“劃片招生”“掛鉤房產”入園的政策限制。理論上，家住朝陽區的劉瀛可以跨區選擇幼稚園，但實際上，日益緊張的幼稚園學位，使得不少公辦幼稚園在招生時不得不根據有限的招生數量，明確具體範圍，按照房產、戶口甚至落戶年限排序，招收周邊社區的幼兒。
許恩佳的兒子豆豆出生於2014年5月，按規定，今年9月就該入園了。許恩佳住在北京市朝陽區芍藥居北裡，社區配套幼稚園是人大附中朝陽學校芍藥居幼稚園，這是一所公辦幼稚園，也是北京市一級一類幼稚園。許恩佳瞭解到，今年的招生計畫是5個班，共125個名額，收費每個月一千多。這個幼稚園離家近、孩子年齡夠、她又是社區業主，原以為豆豆能順理成章地進入這個幼稚園，可是，非京籍這道門檻擋住了孩子進入公立幼稚園的路。許恩佳告訴記者：“當初買房時就看中了這個社區裡有特別完善的教育資源，從幼稚園到中學，堪稱一條龍。但是3月份時我諮詢過一次，幼稚園透露不但要求家庭房產，還要求孩子的戶口在本社區。”
一直以來，“質優價廉”的公辦幼稚園都是家長們的首選。由於報名人多，競爭激烈，這使得公辦幼稚園的入園名額“一位難求”。為儘量減少“要誰不要誰”的糾紛，各公辦幼稚園會明確具體招生範圍。據瞭解，北京市很多公立幼稚園對孩子戶籍和家庭房產都有規定，部分幼稚園還會對孩子的落戶年限作出要求，一般是要滿兩年。按孩子3歲入園來說，孩子從一出生就落戶在幼稚園所劃片區內最為保險。這一點在記者致電芍藥居幼稚園後得到證實，對方表示符合入園條件的孩子都可以報名，但近幾年的招生形勢日趨火爆：“2014年以前，我們是面向芍藥居四個社區的孩子招生，從2014年開始只收一、二社區的孩子。2015年需要父母落戶一年10個月以上，並且房產、戶口都要求是父母，三代進不去。2016年要求落戶年限三年，今年估計也會如此。”
按照今年的形勢，許恩佳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她只能把目標轉向同社區內的金色搖籃幼稚園，這是一家專業從事0-12歲之間嬰幼兒和兒童大腦潛能開發的民辦教育機構，對房產和戶籍無要求，收費則根據班級和課程設置不同，從2700元至5000元不等。這兩家幼稚園主要服務芍藥居一社區和二社區，據一名工作在該片區的地產仲介估算，該片區總共51棟住宅內，大概有9000戶，保守估計居民人數約有5萬人。
用“洪荒之力”解決入園難題
幼稚園學位究竟有多缺？據北京市統計局、國家統計局北京調查總隊發佈的2014年北京市人口發展形勢報告顯示，2014年一年，北京市新出生寶寶20.8萬人，常住人口出生率達到1991年以來的最高水準。以3歲入園計算，這一批孩子剛好達到適齡入園年齡。而隨著“全面二孩”政策的實行，不斷增長的入園需求與幼稚園學位缺口之間的矛盾將會越來越大。
考慮到未來幾年，幼稚園學位供給缺口的問題將進一步加劇，學位、師資、校舍等教育資源逐漸稀缺，為應對這一壓力，北京市教委早已啟動第二期《學前教育三年行動計畫》，目標新增15萬個學位。
《學前教育三年行動計畫》是國務院為加快發展學前教育、有效緩解“入園難”問題而作出的重大決策。這一計畫的實施成效仍需時間檢驗，不過一些資料還是令人看到了希望。根據北京市教委公佈的2016年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顯示，北京市目前共有幼稚園1570所，比上年增加83所；入園（班）幼兒152769人，比上年增加3727人，在園（班）幼兒416982人，比上年增加22861人；幼稚園園長和專任教師共38367人，比上年增加2085人。同時，《北京市“十三五”時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2016-2020）》中也提出，到2020年，力爭將學前三年毛入園率鞏固在95%，並且進一步明確了政府在提升學前教育服務保障能力方面的責任和任務。
增加幼稚園學位的一個有效舉措是大力支援普惠性幼稚園，鼓勵舉辦特色高端幼稚園，加大學前教育資源供給，就近滿足社區居民多樣化托幼需求。比如在距離為明實驗幼稚園一條街區之外，就有一所同屬為明幼教集團，但卻是公辦委託管理性質的普惠園，收費比起實驗園便宜近一半。而金色搖籃芍藥園普惠班的收費也穩定在2000元。對於無法擠進公立園大門的家長們來說，招生標準和規模更加寬鬆靈活的私立幼稚園其實有著更多選擇。
“雙語環境、蒙氏教學理念，這些無非是錦上添花，最重要的還是要有好老師”，可哥媽媽說道，在她看來，一個穩定優秀的幼兒教師團隊，才是一家幼稚園真正具有吸引力的地方。她的女兒今年四歲，就讀於一所著名的雙語國際幼稚園，每學期學費不菲。上學期女兒的班上走了一位她喜歡的老師，原本性格就比較敏感內向的女兒一連好幾天都不願意去幼稚園，常常哭著要“找sunny老師”。
與公辦示範園相比，民辦園或其他學前教育機構面臨著更大的人才流動壓力。一位曾在巧智博仁國際幼稚園工作過的老師告訴記者，她當時的薪酬已達到7000元，然而包括她在內的好幾位年輕老師，都先後因為懷孕生子、繼續深造、返回家鄉等原因離職。其實，幼教人才的缺口問題一直存在。一方面，國內的幼師培養管道本身就有限，另一方面，國家政策又提供給幼兒師範類“專升本”的途徑，人才容易聚集到相對有吸引力的小學，客觀上造成學前教育人才緊張。
“當前發展學前教育最大的短板是師資的缺乏”，2017年“兩會”期間，教育部部長陳寶生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這樣說道：“現在在園的孩子應該是4500萬左右，專任教師只有240萬左右，這是嚴重短缺的，所以我們需要加大培訓的力度。”他同時表示，可以搞一些購買服務，把幼稚園的教師問題、保育員問題、保健員問題解決好。
面對“公立幼稚園入園難，私立幼稚園入園貴”的問題，陳寶生部長也直言，破解入園難題的根本，在於均衡學前教育資源。將支援動員一些公辦單位，新建或改擴建一批幼稚園。同時，繼續扶持民辦幼稚園朝著普惠的道路發展。
陳寶生介紹，目前全國公辦幼稚園的數量有86000多所，民辦幼稚園有15萬多所。現在入園的兒童，近2/3到民辦幼稚園。一些民辦幼稚園確實存在收費高、品質良莠不齊的問題。而支援民辦幼稚園走普惠的道路，就是面向大眾，收費合適，品質合格。
據悉，2016年，學前三年的幼兒入園率已達到77.4% 。預計到“十三五”末的時候，入園率將達到85%，達到中高收入國家的水準。“做到這樣一個成績，也是各方面共同努力的結果，也很不容易。但是我們還是想用洪荒之力來解決這個孩子父母親、爺爺奶奶高度關注的問題，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關注的問題。”陳寶生說。
(來源:《《小康》下旬》 2017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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