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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黨員陳光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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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陳瑸,今有保伯”類似雷歌在廣東雷州半島廣為傳唱。原廣東海康縣(今雷州市)縣委書記陳光保離休已20餘年,但在當地人中名望仍非常高。這位85歲的老人曾興建南渡河大堤、支援包產到戶試點、堅持資助貧困學生等,讓當地老百姓過上幸福的生活。

/徐金鵬 劉大江

雷歌,飛翔在雷州半島紅土地上的吟唱精靈。一如其名,雷歌愛恨分明,大膽潑辣,四句一首,直抒胸臆,琅琅上口。數百年風雨傳承,形成民間褒貶為官者貪廉得失的民歌傳統。

原廣東海康縣(今雷州市)縣委書記陳光保離休已20餘年,至今仍有綿綿不絕的“古有陳瑸,今有保伯”類似雷歌在雷州半島廣為傳唱。當地無論長幼,都尊稱他“保伯”。這位雙腿癱瘓、85歲高齡的老共產黨員,為什麼能走進群眾心裡,為什麼離休多年仍被人們廣為銘記,在悠悠雷歌中贏得如此深情的吟唱?

開荒辦農場:對群眾的致富承諾雷州市北和鎮仙過嶺,保伯農場。

一幢簡陋的兩層樓農舍,一個面容黝黑的耄耋老人端坐在輪椅上,顫巍巍地抬手,指著種有大片甘蔗、香蕉的果林方向,招呼大家。從場部往農場深處漫步,左邊是甘蔗,右邊是香蕉,總共約有2800畝。那些一望無際、鬱鬱蔥蔥的生靈,都是他的牽掛,每天都要去看看。甘蔗長勢好不好?香蕉掛果怎麼樣?會不會來颱風?他盼著有個好收成。

誰能想到,這幅鄉下老農的農家生活場景,竟然是一位正廳級領導幹部的離休生活寫照。

1994年,陳光保從湛江市政協主席任上離休,他不願在城裡享清福,次年就和妻子張少喬,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荒山野嶺開荒當農民,至今有21個年頭。

北和鎮自古荒僻,蛇蟲橫行,當地人嚇唬小孩子,往往說:“不聽話,就送你去北和”。北和鎮的仙過嶺,更是滿目荒涼的不毛之地。陳光保許下承諾:離休後要帶領農民改造荒山、脫貧致富。

仙過嶺的石頭多,平整場地最艱巨的任務就是搬運大大小小的石頭。陳光保想辦法租來挖掘機、手扶式曳引車和手推車,機械不夠用,就肩挑手提靠人工。每天披星戴月,大家都玩命似地搬運著石頭。長期的高強度勞動,讓陳光保腰部勞損的舊病不斷復發,有時疼得起不了床。這樣豁出去拼命幹了兩年,終於平整出一塊2800畝光景的坡地。

但困境接踵而至,連續幾年,不是寒潮就是颱風,種芒果被凍死,種香蕉被颱風打倒,農場經營非常困難,債臺高築。有人勸陳光保把農場轉租出去,但他拒絕了。當年參加革命,他多次面臨生死考驗都從不退縮,如今面對困難,他更不能給當地村民留下農業開發失敗當“逃兵”的恥辱。

一連串致命的打擊,仍在不斷襲來。陳光保腰部損傷的老毛病再度發作,手術失敗,下肢行動不便。2007年4月妻子張少喬因為操勞過度,心肌梗塞驟然去世。

這一次,陳光保再也撐不住了,倒在病床上。這個剛強堅毅的高大漢子嚎啕大哭,淚水像開了閘,稀裡嘩啦,像個孩子。他感覺愧對妻子:跟著開荒辦農場,她吃盡了苦,受盡了難,到頭來沒享過一天清福!但陳光保仍不放棄農場。

“這些年,保伯給村民生活帶來的變化,太大了!”北和鎮黨委書記陳小華感慨地說,在保伯帶動下,仙過嶺一萬多畝荒地全部被村民開墾出來,附近6個村歷來十年九旱、年年災荒,如今靠開荒種植發家致富,村裡消滅了茅草房,蓋起了“香蕉樓”“甘蔗樓”

保伯農場成為遠近群眾心中的“聖地”,幾乎每天都有人前去拜訪,有反映困難的,有感恩致謝的。湛江、雷州的領導幹部經常去看望陳光保,陪他吃飯,聽他現身說法“講黨課”,主題永遠是作為共產黨人一心為公、兩袖清風的故事。

一位老幹部感慨地說,我們退休後在城市門可羅雀,陳光保遠在山野卻門庭若市。

“裸捐”助學:治窮先治愚的善舉

今年4月、6月,記者又兩次看望陳光保。一見面,他迫不及待地說:今年農場收成應該不錯。去年,他還在為農場的收成揪心地痛:中心風力達15級的強颱風,將2000多畝甘蔗、300多畝香蕉全部刮倒,一年的努力和希望全成泡影。那時,他老淚縱橫,痛惜萬分,令人不忍。

可以說,陳光保的悲喜,系於農場的經營收成。這些雲彩最終化作春風春雨,灑向那些亟需幫助的貧困學子。

從2000年開始,陳光保堅持資助貧困學生。開辦農場後,他更是把工資收入、農場利潤幾乎全部用來獎學助教。2009年,為了湊齊100萬元,陳光保執意將自己在湛江市區唯一的一套房屋作價26萬元賣掉,子女們捨不得賣掉房子,但拗不過他,就湊錢瞞著他拿出26萬元當作賣房款交給陳光保。

2010年他將農場改名為“保伯重教助學農場”,他給自己定下每年捐資助學100萬元的任務,表示身後不留一分錢給子女,徹底“裸捐”。

在華南師大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讀研二的黃仁龍,老家在雷州市附城鎮麻演村,他是陳光保“裸捐”助學的受益者之一。2010年,黃仁龍家三兄弟同時考上大學,因為家裡窮,砸鍋賣鐵也只供得起一個大學生,哭得雙眼紅腫的父親狠心決定三兄弟“抓鬮”上大學。就在絕望之時,保伯送來了希望:不僅資助1萬元現金,而且還發動社會募捐,圓了他們三兄弟的大學夢。2014年,黃仁龍還考上研究生。

陳光保並不是“大款”,離休後的他只是一個普通“農民”,慘澹經營著一個農場,災害隨時來襲,農場隨時可能面臨歉收。為了籌捐款,2010年陳光保向女兒借錢20萬元,湊齊105萬元,捐完款後,發現農場連買化肥的錢都沒有了,他卻笑呵呵地說,“不怕不怕,可以跟銀行貸款,等香蕉賣了就有錢還貸款了。”

迄今,陳光保變賣房產,散盡家財,捐款1400萬元,資助獎勵學生6000多人。他對群眾傾囊相助,一擲萬金,對自己和家裡人卻“一毛不拔”。

走進保伯農場,簡陋、清貧。屋內沒有什麼值錢的傢俱,陳光保每天看報寫作的書桌,還是從外面撿回的廢舊品,吃飯坐的都是十幾塊錢一個的高腳塑膠凳。

陳光保“裸捐助學”,與他離休前提倡“治窮先治愚,興學育人才”的理念一脈相承。他任雷州主要領導期間,雷州成為廣東省教育先進縣,為雷州教育作出了突出貢獻。早在1982年,面對全縣只剩下大學本科畢業人員46人的嚴峻形勢,陳光保帶頭捐資1700元,號召全縣人民興起集資辦學的熱潮。1983年,他力排眾議,施行一個不同凡響的舉措:財政3年內拿出500萬元,委託高校代培800多名大學生。

在他的帶動下,當地社會捐助貧困學生扶持教育事業,蔚然成風。

雷歌記事: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史詩

千年南渡河,縱貫雷州半島腹地,它是雷州的母親河,也是一條隨大風暴雨而作惡的災難之河,飽浸百姓血淚。1970年,在南渡河的變遷史上,是一個大寫的年份。當年秋天,一個壯實的雷州漢子在南渡河畔,振臂一呼,發出“斬斷南渡河,建設新海康”的號召。

他,就是海康縣縣長兼南渡河海堤工程總指揮陳光保。

這一口號震撼了古老的雷州大地,激動著數萬名鐵骨錚錚的雷州兒女。他們擔著鋤頭、畚箕和簡單行李,從四面八方集結到南渡河畔,幾十公里長的堤圍上旌旗招展,號聲如雷。挖土、擔土、打石、運石、堵海,人如潮湧。陳光保日夜住在工地、吃在工地,聲音沙啞了,兩眼熬紅了,兩腳浮腫了,有人勸他休息,他都不肯。

1971年9月,堵口合攏進入關鍵時刻。他與大家一起奮力把裝滿砂石的木船推進龍口,當截流堵口出現重大險情時,陳光保二話不說就跳進漩渦,同200多名群眾手把手築起人牆,穩住木船,接運砂石,終於將滾滾洪流攔腰截斷。南北堤合龍了,工地一片歡騰!

在陳光保的帶領下,經過4年興建、4年治理、南渡河終於被馴服。一道高8.5米、基座寬32米、全長21公里的海防大堤,巍然屹立在雷州大地上,被譽為“南海長城”。抗災防禦標準提高到12級颱風和百年一遇海潮。南渡河兩岸22萬畝東西洋田,如今成為廣東的“金色糧倉”。

另外,大力支援潭葛村1977年進行包產到戶試點,比安徽小崗村分田到戶還早了一年,這是陳光保對廣東農村改革的重大貢獻。

1977年11月,當時的北和鎮潭葛大隊的社員們,大膽實行包產到戶試點,1978年開始在全大隊推廣,成為廣東省農村第一個吃螃蟹者。而這一農村改革的指揮者、支援者就是時任海康縣縣長陳光保。他不僅主張包產到戶,還提出允許公牛私養,允許包產到船、允許私人開荒,允許能工則工、能商則商等“六允許”。一包則靈,被稱作“乞丐村”“逃荒村”的潭葛村,一舉變成了富裕村。

1980年3月,陳光保被點名參加全省農業工作會議,會上爭論激烈,陳光保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有人拍桌子,指責他“搞倒退”!但陳光保堅持認為,“讓農民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有錢花,才是硬道理。”還當場表示,如果不讓搞包產到戶,就上北京去反映情況。最終,在陳光保的堅持下,海康縣成為廣東首批11個承包到戶的縣之一,他也因此贏得了“血性縣長”的讚譽。

數次明家規:大愛之下不容有私

陳光保“大愛”之下不容私,他的家規,成為雷州“關鍵少數”廉潔自律的參照系。

任海康縣縣長的時候,陳光保就在家裡宣佈了三條家規:“不準收禮,不準走‘後門’,不準搞‘夫榮妻(子)貴’”。1983年任海康縣縣委書記後,他每年春節都要在自家門口貼上一副對聯:“送禮可恥;受禮有罪”,橫批“端正黨風”,前來送禮的人一望卻步。

“做陳光保的家屬子女,不能佔便宜。”陳光保執行起“三不”家規,毫不含糊。

1974年,大女兒陳忠於“上山下鄉”到了龍門林場。1979年,同批下鄉的14個知青只有她一人還未回城。陳忠於想回城,三番五次哀求父親幫忙。無論怎麼軟磨硬泡,陳光保就是不答應。他悄悄在女兒的挎包裡塞進一些糧票、10多塊錢,還有中學課本,內夾一段贈言:“孩子,路在你的腳下。”後來,陳忠於發奮苦讀,考上大學,離開了林場。

1983年,老三陳主大學放暑假回家,紀家公社黨委書記知道他愛吃樹鳳梨,就從公社的鳳梨樹上摘了一隻送給他。陳光保得知這個情況,馬上叫愛人給紀家公社匯去20元,並在匯款單上附言:“如果不夠,以後再補”。

陳光保的弟弟陳平,曾經央求哥哥在城裡給他找份工作,遭到拒絕。陳平一肚子委屈,跑到湛江找一位“老上級”。“老上級”出於同情,把他介紹到一個偏僻道班當臨時工。陳光保知道後,責成縣公路局把陳平辭退了。後來經人介紹,陳平從農村轉入農場,陳光保仍覺不妥,又動員他回到農村。最後一次,農墾系統的領導知道陳平家庭生活困難,便把他安排到調豐糖廠當長期臨時工。陳光保又再次勸說弟弟回家務農。經過三進三出,陳平火了,沖著陳光保說:“你還有半點兄弟情嗎?”父親陳德昌也從鄉下趕到縣城替陳平說情。

在父親一半是訓斥一半是哀求的目光中,陳光保還是搖搖頭,含著眼淚拒絕。

離休後,陳光保承包農場賺了錢,家裡人連一分錢的光都沒沾著。陳光保常常這樣告誡親屬:拿了別人的針,就會拿別人的金。他教導子女,想發財靠自己,別指望父親鋪路。5個子女上大學、找工作全憑自己的真本事,他一點忙也沒幫。陳光保叮囑子女要清廉自律,“最大的孝順是不貪不占”。“不貪不占”,被陳光保列為新家規。

2007年4月,陳光保的愛人張少喬闔然離去。遺體火化後,一些人建議將其骨灰安葬在仙過嶺。陳光保沒同意:如果人死了都佔地建墓,今後子孫將無地可耕。至今,妻子的骨灰盒仍放置在床頭。

2010年,捐資助學大會後,陳光保向子女們宣佈了最新一條家規:“不給子女留一分錢”,把全部財產都捐出去。陳光保說:雷州歷史上出了6位受人尊敬的清官,清代丁宗洛變賣百畝祖田救濟農民,陳瑸公孫二人吃一個雞蛋,將俸祿節省下來給家鄉修海堤,這些先賢清官都沒有給後代留財產,“我是堂堂共產黨員,為什麼要給子女留財產?”

編輯/麥婉華

 

(來源:《《小康》中旬》 2016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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